苏言缓缓睁开眼睛,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。看来不是梦啊,她有些懊恼地想。
不到七天天时间,苏言已经熟悉了这个环境。她身处的房子并不算大——至少对涔北的都护府来说是这样。
她的活动范围只有一个小院子,两间卧室,客厅和储物间这么大,对于好动的苏言来说,这绝对是一种煎熬。苏言渴望着奔跑,可现在她连走路都要扶墙慢走,还经常跌倒。
丹姐也住在这里,她说自己是薛晓的房客,可苏言却觉得她更像房主,对薛晓吆五喝六,可薛晓却从不反抗。这的确很少见,苏言想。不管怎样,在她的认知里,薛晓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,不管对谁——即使是皇亲国戚碍了他的事,他也要下阴招陷害回去。
丹姐喜欢猫,并且养了很多猫。那些猫从不老老实实在庭院里待着。但每当丹姐在院子里敲击瓷盆的时候,总会有数都数不清的猫儿从墙头跳下来抢食。苏言怀疑丹姐认识整个地下城的猫,因为她能叫出每一只猫的名字。
丹姐睡在另一间卧室,且从不让薛晓和苏言进去,于是薛晓只能睡在储物间。薛晓本人倒不甚介意,他很少在这里过夜,因为他找到了一个邻近慕容韵营地的出入口,为了不让慕容韵起疑心,他总是在晚饭前回到军营中,又在第二天中午之前到地下城来。
院外,一阵清脆的敲击声响起,随之而来的是响天动地的猫叫声和呼噜声。苏言叹了口气,知道这回笼觉算是睡不成了,起身穿好衣服,扶着墙缓缓走到院子里。
脚边毛团攒动,苏言缩在墙边,简直不敢走上一步,生怕踩了哪只猫的尾巴,或是踢翻了哪只猫的饭盆。她听见丹姐放浪不羁的大笑,随后脚边的猫儿都闪到一边,给她让出一条路来。
“呀,你醒了。”丹姐掸去身上的猫毛,向她问好。苏言点头回应,扶着墙慢慢蹲下,伸出手去,柔软顺滑的触感从指尖传来。
“你习惯的很快嘛,我都没想到你能这么快适应黑暗。”丹姐将一把东西塞进苏言手心,苏言轻轻一嗅,一股鱼腥味传来。
苏言只能点头,虽然她想说自己并不是很适应,但她暂时说不出话来。苏言觉得自己的声带好像在沉睡一样,雷打不动,怎么叫都不醒,却还没有停止呼吸。
“那小子说你是个泼辣的丫头,我想也是,毕竟都上过战场杀过敌了。但就你现在的情况看来,你还真不像个将军。”丹姐看着苏言将小鱼干喂给身旁的一只黑猫,这样说道。
苏言耸耸肩,伸手揉了揉黑猫的耳朵。那猫儿显然不太喜欢这样,叼着吃了一半的鱼干儿跑掉了。
“我还以为能来个人陪我说说话,结果倒好,那小子给我带回来个小哑巴,”苏言觉得丹姐此时一定在翻白眼,“我养了这一屋子喵喵叫的毛球来陪我,可它们的嘴巴也只会吃不会说话。”
丹姐走到苏言身边。苏言站起身,不小心撞到她的肩膀,嘴里下意识地道歉,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。丹姐在女人里的确算高挑的,苏言把背挺得笔直也只有她肩膀高,苏言也觉得她一定身怀绝技——薛晓熟识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本事。可这样一个强大而美丽的存在,语气中却充满落寞。
也许是孤独太久了吧,苏言想。
“算了算了,我跟一个小毛孩子说什么劲呢,”丹姐摆摆手,“劝你回去以后少掺和男人打仗。男人没一个好东西,跟他们搅和在一起也绝没好事,你看看你,去打个仗还中了那样的毒,要不是那小子厉害,你的小命早就没了。”
可是薛晓也是男人啊,丹姐不是也跟他关系很好吗?苏言想问,却苦于无法说话,每当这种时候,苏言就想把慕容杰千刀万剐。
“你直勾勾瞪着我干嘛?怪渗人的,”丹姐好像会读心术一样,回答了苏言在心中问出的那个问题,“薛晓那小子算是救过我一命,所以他在我这儿不算男人。”
诶……?苏言刚低下头,听到这句话又把脑袋抬了起来。薛晓要是听到这番话会做何感想呢?
“丹姐,你又在跟小丫头说我坏话了。”苏言听到声音,下意识抬头,知道是薛晓回来了,“她是现在说不出话来。但凡她能发出一点儿声音,就绝对能烦死你。”
苏言将手里那块鱼干儿朝着薛晓声音传来的方向掷去。很快,薛晓惊慌的叫声就和猫叫一起传来了:“丹姐,你快让你的猫从我身上下去!我这昨天才新买的夜行服,又要被勾破了!”
苏言笑了,还拍了两下巴掌。薛晓好不容易越过猫群走到她面前,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小药瓶:“喏,这是我好不容易从子陌兄那里要到的,治嗓子,你马上就能用话烦死我了。”
乐意效劳,苏言捏紧药瓶暗暗想着。
药瓶里装着草药搓成的药丸,有八九颗,豌豆大小,散发着阵阵清香。苏言就着温开水服下药丸,又捏着鼻子把苦到极点的解药喝了,事了,薛晓又塞给她一块糖。
刚吃下药没多久,苏言就开始感到疲倦。薛晓不会给错了药吧?苏言闷闷想着。
“药里面有助眠成分,放心,慕容杰的毒都没把你毒死,这点药不算啥,”薛晓在旁边幽幽说道,顺手掀起被褥往苏言身上一盖,“好好休息,我回军营一趟。”
要不是身上软绵绵的没有力气,苏言一定会给他一拳。原来凡城张家的大小姐生病时这么难受啊,苏言想,她自己只是失明三天就受不了了,那张大小姐从小身子骨就弱,从小吃药到大,得受多少罪啊。
困倦趁苏言不备时袭上她的身体,将她拖入梦境之中。
苏言睁开眼睛,料想中的黑暗没有来临。难道她的眼睛提前恢复了?苏言连忙揉揉眼睛,再次睁开:
诶,真的能看见!
夜晚,满月明亮的月光洒在茂密的竹林之间,片片竹叶随风沙沙作响。想来是刚下过雨,青翠竹叶上落着的雨珠反射着月光,像是颗颗剔透的水晶在闪闪发光,一不小心滴溜溜滚下竹叶儿,落到地上,摔成了晶莹的碎片。
重获光明的感觉太过美好,苏言简直要叫出声来——事实上,她也这样做了。
“诶,我能说话了!”苏言欣喜若狂,薛晓的药见效真快!
“你很开心嘛。”略带沙哑的男声在她耳畔响起,苏言一怔,僵硬地回过头去。
像是在躲避什么人一样,明月藏在了乌云之后,本来晴朗的夜空顿时不见一丝月光,常年戏耍竹林之间的微风也静悄悄隐了声息。那个常扰苏言的梦魇,又一次拜访了她!
“别来无恙啊……这次进入你的梦境倒是没有遇到任何阻碍,方便得很呢。”那道士缓缓走出竹林,轻笑着对她说着,虽然声音沙哑,但语气却异常温和,像是在跟许久未见的老友叙旧。
“你为什么又来找我?不是几个月都没有出现了吗!”苏言后退一步,下意识摸向腰间,却什么也没摸到。
她在梦境中都时时携带的翊华,竟然不见了!
“啊,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。”道士歪头,左手食指点在嘴唇处,“贫道曾说过你身边人有问题,你却不信贫道。现在呢?现在怎样了?”
苏言气得咬牙切齿,攥紧拳头怒道:“这好像与你无关吧!”
“你这话贫道就不爱听了。怎么就与贫道无关了?”那道士一扬拂尘,苏言顿时就动弹不得了,“不是贫道进入了你的梦境,而是你……跑到了我的梦里来啊。”
“在你的梦境里,贫道什么也做不了,可在贫道的梦里……呵呵,这里是我的主场。”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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